墙角的娇花凋零了。
小姑娘蹲在早已破旧腐朽的砖瓦下,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脆弱不堪一击的荆棘。
“原来只要时间长了,保护你的人也会远去。”
小姑娘的小红裙很鲜艳,艳得似乎可从中殷处滴滴鲜血。她蹲在那儿,就像一朵迷人又危险的红玫瑰。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抬头,痴痴地望。
墙头的鲜花怒放着。
兔子先生忙碌地做着饭。“小姑娘爱吃小蘑菇,多煮点儿呀,小白菜叶大萝卜,咕噜咕噜可真香……”
一想到待会儿小姑娘甜甜的笑,兔子先生的两只大耳朵兴奋地支楞了起来,他的小姑娘!
藤蔓从墙头徐徐爬下,打着卷儿的俏枝随微风一抖一抖,似要帮着拂去娇花的薄泪。
小姑娘来了,可这次,她却没有笑。
兔子先生有些慌乱,他走过来抱抱小姑娘:“对不起,是我做的饭不合你的胃口吗?还是有谁欺负你了?嗬嗬,让我来狠狠教训他!”
说着,他发威似地露出自己的大牙齿,“呜呜”叫着,以往这时,小姑娘就该发出银铃般的笑,笑声震碎了斜阳叶缝中的暗影。
可是没有。“我要走了。”小姑娘说。
兔子先生没有说话,他放开两只毛绒绒的手、
“兔子先生是要娶兔子小姐的。”
“可是兔子先生喜欢小姑娘。”
“我很懒,我喜欢乱发脾气,我不会做饭,兔子小姐勤快温柔有耐心。”
“可是兔子先生喜欢小姑娘。”
“那如果……小姑娘不喜欢兔子先生呢?”
“可是兔子先生喜欢小姑娘。”
小姑娘转头不再看他,“可我真要走了。”
兔子先生一蹦一蹦又跳到小姑娘前面去:“那我跟你走。”
“那么,你的庄园,你的大白菜,你的好朋友……你都不要了?”兔子先生犹豫了一下,随后不在乎地说:“是的!”
小姑娘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就是一只顽固的笨兔子!”
“你真是一位可爱的小姑娘!”兔子先生笑嘻嘻的,
“那么……”天空下起薄薄的雨,打湿了小姑娘的裙子,裙子在雨水滋润下更加鲜红,红得晃人眼,鲜艳得似一朵危险的红玫瑰。“你有两个选择,笨兔子。”
小姑娘的眼眶里倒映出兔子先生的样子,毛绒绒的。她慢慢逼近兔子先生,水汪汪的眼睛里隐着笑意与冷意,
“第一,你可以留在这儿,过着舒舒服服的森林生活,娶兔子小姐生一堆的小兔子,偶尔怀念一下某朵误入的野玫瑰。”
第二,傻乎乎地跟了玫瑰走,在外面的未知下,可能被射杀,可能被吃掉,可能在路途遥远中死掉,也可能……玫瑰花根本就不喜欢兔子,她喜欢的是王子。”
兔子先生不笑了,他盯着小姑娘:“你知道我一定会选什么的。”
小姑娘竟忘了,笨兔子骨子里是只疯兔子。
“好。”小姑娘长长的睫毛垂下,盖住了眼睛,明天上午九时,你做出选择,如果误了时,我便走了”
说着,玫瑰晃着小裙摆,蹦蹦跳跳地远去。
到了月色渐浓,鸦声凄寒时,小姑娘又来了。
“喏。”就像每天睡前,小姑娘都会为兔子先生端来一杯甜甜的热牛奶。
“谢谢亲爱的小姑娘,祝你早安,午安,晚安!”兔子先生笑着,小姑娘的手不自觉抖了下。
兔子先生背过身将牛奶一饮而尽,忽然迷迷糊糊倒在了床铺上。
“也祝你……早安,午安,晚安!”小姑娘为兔子先生盖好被子,转身离开。她知道,自己给兔子先生下了安眠药,他能够好好的睡一觉,再也不用一大早忙忙碌碌为小姑娘做饭了;这一觉,可直接睡到下午,怎么也赶不上小姑娘的车。
暖阳将昨夜的凄寒尽数逼去,如母亲般温柔安抚受惊的翠绿鲜红,风荡过墙角,花蕊颤动如歌如泣。
时间到了。
小姑娘安心地回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森林,并没有看见那讨厌的大耳朵,拉动了缰绳。
马儿越跑越快,带动着风“掠掠”作响,可怎么也跑不过光阴,逃不过时间“这次换我保护你了,笨兔子。”
小姑娘忽然很想哭,于是哼起歌来:“从前的森林里,有个笨兔子,喜欢坏姑娘……”
马车上的草堆却忽然抖动了起来,“嘻嘻”有人接着唱:“从前的森林里,有个傻姑娘,喜欢疯兔子……”
“呀!”小姑娘尖叫着,大笑着,一把抱住了草堆,笑声揉碎在暖风中,马车不受控制地疯跑着,跑出一片光怪陆离的阴影。
前方,繁花似锦,玫瑰与蔷薇交织如瀑,此等光景,胜过万千繁星,山川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