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悸(一)
青梨站在偷偷打听来的房间门口,掐着指头只犹豫了三秒,就推开门冲进了房里,然后傻眼站在了原地。
没有她想象中位高权重,一脸深沉的老头,只有一个穿着她一看就很贵的全黑西服,身形修长挺直,俊眉星目,沉稳淡定,看上去很年轻很好看的男人。
她扫视了一圈房间,用带着东南亚口音的英语问,“岳峙在哪?”
男人用纯正优雅的英伦腔反问,“你找他有事?”
她当然有,但她不能说。
青梨急得要冒火,转身就准备离开。
男人看她抓着门把微微颤抖的手,“Don't be afraid。(别害怕)”
青梨半个身子都出去了,听见这句话,又转身回来,咬咬牙大步冲进房间,一把拉起四平八稳的男人,“不想死跟我走!”
男人神色不动,任由她拽着走,“要去找岳峙吗?”
“不找,我又不知道他在哪儿,你知道?”青梨拉着男人沿着曲里拐弯的走廊奔逃。
还没一分钟,他们刚才出来的房间的方向传来一声爆炸,接着整个庄园都乱了起来,枪炮声和叫喊声夹杂在一起,像一个透明又残酷的网,把这个郁郁葱葱充满东南亚风情的庄园笼罩起来,慢慢收紧了。
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青梨眼疾手快,一把拉开旁边布草间的门,带着男人躲了进去。
这个布草间就是个拖布间,里面非常小,墙上一排挂钩,挂了好几个拖布,下面两桶污浊的水,充满了异味。
男人在她身后,瞥了一眼后面的拖把水桶,往前挪了挪,身体贴上了青梨的背。
但青梨完全顾不上这些,她贴着门框听外面的动静,额头渗出薄薄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听到好多人从门口经过,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用印尼语交流着,里面出现了岳峙的名字,她立马绷起神经,悄悄拉开了一个门缝,好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房间完全毁了,岳峙根本不在里面!”
“快去找!要是没有除掉他,我们就都完了,快点去找,找到就打死!”
那群人又分散开去找人了,青梨还在想着岳峙可能去哪里,她怎么才能在这伙人之前找到他,有个人注意到了这边微微开着的门缝,又走了回来。
端着手中的枪对着布草间的门,用印尼语喊,“谁在里面,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青梨的呼吸一下停滞了,她不由得往后倾,浑然不觉自己压着身后的男人已经嵌进对方怀里了,只是觉得离门远点似乎就能更安全,身后的男人看了一眼她微微颤动的手,正准备推开门出去,青梨说话了。
“等一下,我马上出来。”她说着给了身后的男人一个“别动”的眼神,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门外的印尼男人本来想问她背在后面的手里拿着什么,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盯着眼前的小美人看得移不开眼,“你是……维多夫人家的女仆?”
青梨点点头,木着脸,“是。”
印尼男人笑了一下,神情猥琐起来,眼睛发亮了,“真是漂亮啊,躲在这里,害怕了?跟着我吧。”
她拉过来的那个男人在她背后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况,他看不到这个姑娘的表情,但能看到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穿着廉价吊带的后背,肩胛骨就像两片飞鸟的翅膀一样,几乎破皮而出。
“跟着你就没有危险了吗?”青梨问,她看这个印尼男人,也很眼熟。
印尼男人放下拿着枪的手,慢慢朝青梨走过去,人还没到,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朝她肌肤细腻的脸伸了过去。
门内的男人静静地看着,这种戏码太常见了,在这种明暗交杂、贫富有别的地方,姑娘能有一身用来交易的皮囊,虽有不幸也算万幸。
印尼男人的手已经贴上了青梨的脸,他贪婪地吸了口气,几乎闻到眼前这个小美人身上那股像水果一样清甜的气息。
青梨乖顺而又平静地站着,却在瞬息之间抓住了印尼男人抚在脸上的手往下一拉,在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藏在背后的右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就狠狠砸在了对方的头上。
一下又一下,没有任何章法技巧,也不顾是否误伤自己,直到鲜血四溅,男人瘫在地上失去意识,她才停手,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抖着手扔掉手中沾满鲜血的凶器,她蹬着腿把自己死死地贴在墙上,咬着牙关看着不知生死的男人连眼睛都不敢眨。
布草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里面的男人长腿迈开,一步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扫过地上碎渣四散,彻底报废的吸尘器头和还剩一口气的印尼男人,看向小姑娘,眼神有些玩味,“你找岳峙干什么?”
青梨已经冷静了不少,抬眼看向男人,“救他。”
男人没问原因,朝她伸出手,“走吧,有人要过来了。”
青梨在地毯上抹了两把沾满血的右手,用干净的左手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去哪?”
“你不是要去救岳峙,怎么来问我?”
刚才的对话让青梨以为这个男人知道什么呢,她看了男人一眼,决定继续沿着原路往前走。
这是远离爆炸房间的方向,岳峙要离开的话,应该也会朝这边跑,指不定就遇上了。
“你认识岳峙?”她问。
“算是。”男人说。
青梨走在前面,带着一时兴起救出来的人一路上躲躲藏藏,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闲庭信步,跟逛街似的。
这里是印尼万隆城市之外的一个山中庄园,层层叠叠的木结构风情建筑让这里往来行走很复杂,青梨看了看,决定冒险从中庭穿过。
她站在面向中庭的落地窗前,敲了敲玻璃,左右看了看,想着找个什么趁手的东西砸破,直接从窗户翻出去。
“这是钢化玻璃,你砸不烂的,让开点。”
青梨回头看身后的男人,“来的路上都没有看到出口,不从这里走,谁知道还要在这里绕多久。”
男人往淡定后退了几步,一边从西装里掏东西一边重复,“让开点。”
青梨往后撤了一步,余光却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她长年生活在印尼,和这里的热带雨林无比熟悉,她清楚树上每一根枝条在不同天气下的动态走向。
所以电光石火之间,她飞扑过去,将男人压在地上,同时,她身后的落地窗被子弹击中,爆碎开来,发出巨响,碎渣铺天盖地,其中一片划过了青梨的颈侧,和鲜血一起落地。
在疼痛袭来之前,她先感觉到的,是身下的男人一手掐住了她的腰。
她觉得自己的后背估计也被玻璃划破了,不然怎么会火辣辣的。
耳侧一声枪响,后面的庭院里一声惨叫。
她听到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她颈侧的伤口被人用手帕按住,人也被扶了起来。
“先生。”来人中的一个对青梨救下的男人说,“情况都控制住了。”
男人一手还按着青梨的伤口,吩咐对方,“梁津,给她包扎一下。”
梁津接手了手帕,从中撕开不撕断,变成一个长条,在青梨的脖子上缠了两圈,“先生,接下来做什么?”
“让人把他们都带到爆炸的房间去,我好会会。”男人说着就往回走去。
“等一下。”青梨叫住他。
男人回头,用眼神问她还有什么事。
“你和岳峙是朋友吧?”青梨问,没注意到梁津和其他几个人的表情。
男人点了一下头,“算是。”
“那你也很厉害了?”青梨说,“我刚才救了你,你得报答我。”
男人看着她,“我可没有让你救我。”
“我知道,我知道有人要杀岳峙,我本来是去救他的,怕他跑不动,我还偷了一辆轮椅。”青梨说,“但我阴差阳错救了你,你必须报答我。”
看了她几秒,男人才颔首,“你这个恩情我承了,梁津,带她一起过来。”
说完他转身顺着来路往回走去,其他的五六个人自然而然地跟在后面。
梁津看着这个单薄纤瘦,但神色平静,长相美丽的小姑娘,“一起过去吧。”
青梨跟在后面,捂着脖颈刺痛的伤口往前走。
这个男人好像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就是不知道和岳峙比起来怎么样,她今天的行动果然还是有些冲动。
岳峙那么厉害的人,肯定得到消息先离开了,她跑去岳峙原来的房间,肯定会扑空的。
她和那个男人跑了那么久,结果被对方带着没一会儿就走回了原来那间爆炸的房间,她才发现自己之前根本就是在兜圈子。
这下她知道维多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了,这根本不是一般的度假庄园,根本就是个迷宫,不熟悉的人肯定会迷路,逃不出去的。
经过房间旁边的走廊,青梨还看到了好好靠在墙边的轮椅,是她为了岳峙专门去后勤那边偷偷拿来的。
走进那间已经被炸得跟废墟一样的房间,青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知道从哪儿搬来的椅子上的维多。
她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口,冲上去一把抓住了前面的男人,低声质问,“你和维多是一伙的……”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她的情夫?”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估计岳峙已经被这个男人干掉了,所以才会一个人呆在这个房间里,她简直是自投罗网。
维多也发现了青梨,她神情复杂,但明显很愤怒,“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道,“维多夫人,这种话待会儿再问。”
然后他看向青梨,“你的质疑对我来说可是天大的侮辱,放心,姑且不论你的目的,我总不会让你这个救命恩人吃亏就是了。”
说完他转身吩咐手下的人,“给她搬张椅子来。”
充满黑色爆炸痕迹,甚至就连墙上都开了两个大洞的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空调的制冷效果因为墙壁破损有所下降,热带雨林湿热黏腻的气息一点点逼入,青梨微微喘息了一下,觉得呼吸困难。
男人坐在中间,两边站着的是他的手下。
青梨和梁津坐在他的右手边,对面是维多夫人和一个中年男人,还有一个年轻的棕皮肤男人,三个人表情都有些紧张。
那个棕皮的年轻男人看着青梨,眼神紧张中透着凶狠,青梨抬眸看回去,没有闪避,非常平静。
“你叫什么名字?”
青梨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是在问自己,微张发白的嘴唇,“青梨,我叫青梨。”
她名字的发音夹在英语里显得很是奇怪,所以男人一下就听了出来,他翘起腿,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用中文问,“你是青家的人?”
青梨听着熟悉的中文有些发愣,“是。”
“汉萨·青是你什么人?”男人还回了英语。
青梨抿了抿唇,垂眸说道,“我父亲。”
男人有些意外,“青家来印尼将近两百年,那点华人的血统早就稀释得所剩无几,除了这个姓氏,皮肤颜色和本地人无异,汉萨·青居然能生出……”
他顿了一下,“你这么白的女儿?”
青梨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她抬头看着对方漆黑的眼眸,反问,“你又是谁?”
男人笑笑,“承你救命恩情的人。”
2.初悸(二)
男人嘴角微弯,看着浑身上下的衣服都不会超过六万印尼盾(三十人民币)的青梨,“青家本家的大小姐这么落魄了,在庄园里当女仆?”
青梨没说话,她身上洗的发灰的细吊带左边胸前几乎都被血给浸透了,看上去更是落魄。
男人看向维多,“维多夫人有时间和丈夫的侄子联络感情,没时间给自己的女儿置办点能上得了台面的衣服?”
被拆穿丑闻的维多脸当场就黑了,青紫赤白,简直像是被打了一顿。
一旁的棕皮肤年轻男人脸色也很难看,因为他就是男人口中的“丈夫的侄子”,青家分支,前任家主汉萨·青亲弟弟的大儿子。
汉萨·青死后,他就和自己的伯母搞在了一起,将青家占据在了手中。
“她不是我的母亲,只是继母。”青梨说。
男人说:“维多夫人年轻守寡,身边诱惑太多,把持不住也正常,放心,这种事情和我没关系,我来也不是为了这个。”
他表情还是那样,波澜不惊中甚至带着点笑意,但看向维多的眼神却冷得对方打颤,“维多夫人,我专机飞来是为了谈生意,可不是为了送命,今天的事情,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维多今年实际上才三十五岁,作为继母,她不过比青梨大十七岁而已,是个美艳风情的英印混血,不仅如此,她还生下了汉萨·青除青梨以外唯一的儿子,这也是她能够取信丈夫最终将青家的所有权利和命脉牢牢握在自己手里的原因。
青家是在印尼发展近两百年的华人家族,鼎盛时期借着战争起势,凭一家族之力垄断过印尼的橡胶生产和百分之四十的棕榈油生产,富贵泼天。
奈何后人无能,不能守财,最终渐渐失势,如今只剩下两个排名前十的种植园,种植橡胶树和油棕树,即便如此,加起来也能占到全国三分之一,这也是男人此次来的目的。
“因为维多夫人同意转卖种植园,我才前来的,看来不过是个陷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手段不够没能杀死我,之前答应我的面积,现在已经不能让我满足了。”男人说。
维多气得咬牙,“岳峙!你不要太过分了!”
青梨愣住,愕然抬头,这个男人,居然就是岳峙。
岳峙,岳氏当家,这里的人背后都偷偷叫他“东南亚王”,据说在东南亚做生意,不论是哪个品类,走哪条航线,都避不开和岳氏打交道,要走的每个关口,几乎都姓岳。
和青家这样传承近两百年的家族不一样,岳峙是新生代华人,他就像凭空拔地而起的一座高山一样,在名声大噪的同时就已经势力滔天了。
青梨还以为这样的人物,怎么都五六十甚至是个老头子了,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年轻的人,看着最多三十岁的样子,忽略他冰冷的眼神和周身的气质,浅笑时甚至显得温文如玉。
她没上过学,不懂怎么形容,但岳峙比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看。
但她有些生气,嘴都抿紧了,明明自己就是岳峙,却看她一路上手忙脚乱,戏耍她吗?
转念一想,他这个身份自然应该警觉些,断然没有朝她这么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坦白身份的道理,所以隐瞒也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最终还是救下了岳峙,如果岳峙能按照约定承她一份救命恩情的话,她的目的应该能够达到。
“过分?”岳峙浅笑了一下,叫了一个名字,“西极。”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维多另一边的中年男人惨叫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抱着被子弹贯穿的大腿如杀猪般惨叫。
青梨抖了一下,下颌都绷紧了,她甚至没有看到岳峙身边那个充满少年气的男青年是怎么出手的。
“维多夫人,找姘头也要擦亮眼睛啊,你这个侄子好歹还占个年轻力壮,地上的这个可就只是满嘴胡话纯骗傻子了。”岳峙说完,双眼皮褶皱狭长,眼型秀丽雅致的眼睛微抬,看着地上惨叫的男人,就好像在欣赏一幅画。
“他是不是告诉你,只要能把我骗来印尼,他就能除掉我,之后就能把我手里那两条印尼橡胶和棕榈油出口的商业线给你,还额外送你一艘货轮,减少你出口的成本?”
维多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没有说话。
“他自己赌到私人飞机低价出售,货轮的发动机都恨不得拿去卖废铁,给你许下一堆好处,却只是和你上了几个床,出了几个大街上招募来的新手雇佣兵,还要你搭上自己的庄园,出人出武器。”岳峙嘲讽,“维多夫人,倒贴也得吃点好的,这样的垃圾,你不反胃吗?”
维多脸色惨白,她就算是找情人,哪个不是年轻帅气的,要不是这个男人说得天花乱坠,她为了儿子想让青家之后的发展更好些,怎么会看上这样脑满肠肥的东西。
“你……”她浑身颤抖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着地上的男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太恶心了,她居然会委身于这样一个男人,简直太恶心了。
熬过最初的疼痛,地上的男人终于停止了惨叫,他仰头看着岳峙,发出磔磔怪笑,“这都要怪你,要不是你赶尽杀绝,我怎么会破产!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岳峙已经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了,“你以为把老婆孩子送出国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男人顿时陷入了恐慌,再次大喊大叫起来,“你……你要干什么,他们是无辜的!”
岳峙修长的手在实木椅子的扶手上轻点了两下,眼神玩味,“我倒是想到一个不错的主意,要是从现在开始到你死,你能一声都不出,只要你老婆孩子在欧洲好好躲着,我就不去找他们,怎么样?”
男人听到“死”字,就像是应激了一样,浑身一抖,脸色大变,就要对着岳峙大喊一声,可却在发出声音的前一秒,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几秒后,脸色灰白的垂下头,若不是因为疼痛急速喘息,胸腔还在起伏,已然是个死人模样了。
“能做到这个份上,我也敬你是个人物,放心,我说话向来很算话的。”岳峙说,“西极,去。”
他身边的青年和另外两个人走过来,拖走了地上的男人。
那男人脸上冷汗如水,眼神恐惧中依然有恨,他知晓自己的命运,惧怕死亡,却又无能为力,但到最后,还是要看着自己的仇人,仿佛想用不存在的力量降下诅咒为自己报仇。
岳峙看着他的双眼,不闪不避,唇带浅笑,看着他被拉走后,才慢悠悠地将视线重新移到了维多夫人和青梨堂哥的身上。
“主谋我已经处理了,你这个参与的,该怎么办呢?”岳峙想了想,“价格不变,你们家加里曼丹的那个种植园卖给我吧。”
维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疯了!我本来就没想要把种植园卖给你!”一切不过是引岳峙过来的计划而已,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走向。
加里曼丹岛上那个种植园产量至少占青家年产的百分之六十,要是以岳峙所说的价格卖出去,青家的资产会在两年内至少缩水百分之五十!
岳峙收敛表情,“维多夫人不会以为我是在和你谈生意吧?”
维多夫人咬着丰润的红唇想了想,“按照原来说好的,加里曼丹的种植园卖三分之一给你,价格不变,其他的好商量。”毕竟原来说好只卖四分之一的,这样她已经很吃亏了。
说完后她扭身摆了个妖娆的姿势,美艳的脸上是熟练的诱惑微笑,说实话,真的很美,汉萨·青好色贪财,眼光还不是一般的挑,三任老婆,一位比一位好看,可谓是艳福不浅。
岳峙看着她的样子,眼神真诚茫然了三秒,然后笑了出来,“别这样,要真发展到那一步,我未免也太吃亏了,你的种植园比起我的身体来说,那可真是一文不值。”
他岳峙从来都不需要用自己的外貌当筹码去和女人谈生意,廉价又恶心。
维多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嫌弃到这个份上,自尊心受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她还在想该怎么办,岳峙的耐心已经到头了。
“别考虑了。”他换了个姿势,“我知道你想给你儿子多留下一点,不过我觉得,你现在答应,他至少还有个母亲,否则可真要成孤儿了,到时候青家旁支把他瓜分蚕食,境遇可能会比你面前青家这位大小姐还惨。”
岳峙看了一眼腕表,“听说你那个儿子长得雌雄莫辩,挺讨人喜欢的,十五岁啊,正是需要母亲的年纪呢,早点签了早点回家去吧,十亿美元,梁津。”
青梨身旁的梁津站起来,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到了维多夫人面前。
维多是个自恃美貌毫无廉耻的女人,但她唯一的软肋就是她的儿子,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不愧是岳峙,我不该招惹你的。”维多接过梁津手中的笔,不甘心地自嘲。
“现在知道也不晚。”岳峙说。
“不能签!”青梨的堂哥不甘心地喊,他的野心是接收整个青家,要是没了加里曼丹的种植园,他所做的一切就显得太没有意义了。
梁津二话不说掏出一把枪指着他的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我签!”维多最终还是签下了那份文件。
岳峙看着合约很满意,“很好,我会让我的人马上打钱的,不会赖账。”
维多冷笑了一声,“我那个橡胶园一年的产值至少就在六亿美元了,你花十个亿买下来还想赖账,便宜没占够?!”
“维多夫人,你也是生意人,没有人会嫌成本低利润高的,你伙同我的敌人想置我于死地,我没有让你白送我,也是看在你们家大小姐一片好心,我也没受伤的份上,已经很仁慈了。”岳峙说,随意地把文件卷了卷,在手心上轻轻敲着,“有这十亿美金,你可以想想办法再去买新的种植园,资产是亏损还是翻倍,就看维多夫人的能力……和底线了。”
声音温和、姿态优雅,却说着嘲讽自尊的话,维多愤怒不甘又羞恼交加,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说的容易,要是那么轻松就能买来产值一样的种植园,你也不会坐着飞机来故意跳我的陷进了。”维多站起来,眼神恨恨地看着青梨,“走啊,等着我过去请你?”
青梨立马看向了岳峙,眼神隐隐有祈求。
岳峙这才想起自己还答应这个小姑娘,要报答她的,“忘了问你,说吧,你想要我报答你点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青梨的身上,她握紧拳头,嘴张合几次,才说出那句自己想了很久的话,“离开这里,我想要离开这里,脱离青家。”
别人还没说话,维多先笑了起来,“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你离开我就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你这样的流落在外,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满大街的流氓混蛋盯着你,你的下场你自己猜不到吗,最后也不过是沦为暗巷里最便宜的妓.女而已。”
青梨面色惨白。
“放心,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就算不对你多好,至少也不会让你走上那一步,走吧。”维多已经没有耐心了。
岳峙点点头,“你这个继母倒是没说错,毫无准备地离开只会让自己堕入更深的深渊,不要学什么娜拉出走的戏码,太莽撞了。”
青梨不知道谁是娜拉,但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她只想着要逃离,却根本没有想过逃离后的生活。
她心里绝望起来,像看黑暗世界里最后一支蜡烛一样,看向岳峙。
“带我走,跟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她声音发颤。
岳峙看着这个从头到尾表情几乎都没什么变化,会因为枪响而吓到,却也会拿着随手得来的武器重击敌人的小姑娘,“我身边不养废物。”
“你会几种语言,有什么学历,枪法搏击怎么样,对武器足够了解吗?”他问。
青梨面色惨白地摇摇头,她连一天学都没有上过,会说印尼语英语和中文,但几乎不会读写,至于其他的,更是天方夜谭。
“我可以学,我学起来很快的,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会做饭会打扫……”她几乎是喃喃自语般地说着自己那拿不出手的技能,最后化为了脸上的惶然悲戚,“你说要报答我的,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维多翻了个白眼,上手去拉她,对岳峙说,“有人花一千万彩礼娶她,这件事和您就再没关系了,岳先生,再怎么样,我才是她母亲。”
青梨脖子上的伤口在拉扯中又开始流血,她面如金纸,失血让她失温,她冷得发抖,甚至开始想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等一下。”岳峙叫停,他朝旁边的青年伸手手,“火。”
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用打火机点燃了那份价值十亿美金的合约。
“种植园我可以先不要,现在,她是我的人了。”
3.初悸(三)
岳峙来了一趟印尼,十亿美金没花出去,年产值六亿的橡胶园没有买到,回程还多了两个人。
不光有青梨,还有另外一个少年。
用青梨的话说,维多和别人共谋要害岳峙的事情,是这个少年先发现的,她只是行动者,所以这个功劳不是她一个人的。
即使她知道自己所谓的营救行动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岳峙运筹帷幄早就看破陷阱,但岳峙既然承了这个情,她就顺势厚着脸皮求他把少年一起带走。
维多眼里,十个青梨也比不上她的种植园,另外一个买来的少年就更不用说了,打包送走,生怕岳峙反悔。
他们一行十来个人,坐了两辆车,跟在维多的车后面,让对方一路从万隆的这个庄园领路前往雅加达的机场,直到他们乘岳峙的私人飞机离开为止。
西极看着面前两个寒酸瘦弱的人很不满,精致秀气的脸上满是嫌弃,“这俩值十亿吗?我看连十块都不值。”
梁津看着腿上的电脑,处理文件,“不要质疑先生的决定。”
西极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质疑,我就是觉得这一趟纯粹白来了,什么都没干成,还搭上我几颗子弹。”
青梨从来没有坐过这样加长的车,座位还是面对面的沙发,她觉得很新奇,观察着里面的配置,对于西极的挑衅,就跟没有听到一样。
岳峙手里端着一杯酒,轻轻晃着里面的冰球,看着对面不知道是顿感还是敏锐的青梨,“你应该不是汉萨·青的三任老婆生的吧,你这个名字……你母亲是华人?”
青梨点点头,用并不标准的汉语念了一句诗,“柳色青山映,梨花夕鸟藏,我妈说我的名字是从这句诗里来的。”
她母亲是来这边游玩后被拐的大学生,对比其他和她一样境遇的人,在被卖给汉萨·青后,她其实过得还不错,她长得美丽,深得汉萨·青的心,即使无数次逃跑被抓回来,汉萨·青也没有打骂过她一次,除了自由,她什么都有了。
青梨虽然是情妇生的孩子,但小的时候因为汉萨·青只有她一个孩子,她也还拥有一个不错的童年,即使维多生了一个比她小三岁的弟弟,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六岁的时候,那个倾国倾城、温婉坚韧的母亲选择用死亡来结束一切,汉萨·青很受打击,之后身体慢慢就垮了,一直在外疗养,也不再过问这个女儿的事情,她被交给维多抚养,受尽了磋磨,直到汉萨·青三年前病逝,他们父女几乎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青梨三言两语就说完了自己乏善可陈的人生。
“多大了?”岳峙问。
青梨想了想,“十八吧。”她不确定,小时候父母陪她过过几次生日,但她记不住日子,后来她母亲死后,再也没人跟她说过她生日的事情,自然就不知道了。
岳峙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了,他一直在看电脑,喝了两杯放冰块的酒,好像对身边多了两个人这件事并不在意。
青梨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她揽着身旁的少年,看着窗外的风景,面色平静,可心里乱麻一团,面对未知的未来,她其实也分不清是这样的决定和行动,究竟是否正确。
但是刚才的事情就能看出来,要说可怕,岳峙比十个维多都可怕,她跟着他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呢?
梁津和前面那辆SUV上的人打了个电话,“一切正常,再有半小时就能到机场了。”
西极对行车速度很不满意,“维多那个女人应该没胆子再搞什么了,干嘛要她陪着,压在前面速度都提不起来,要让我开前车,我们半小时前就到了。”
岳峙在杯口轻点了一下,示意他倒酒,“急什么。”
半小时后,三辆车从特殊通道直接驶进机场,就在快到岳峙那架达索猎鹰10X私人飞机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虽然进行了紧急制动,但距离不够还是和前车追尾了,剧烈的碰撞让青梨失去平衡,一头扎进了对面岳峙的怀里。
岳峙一手抓住她细杆一样的胳膊,一手把着扶手维持平衡。
车门被打开,前车的几个人慌忙往里看,“先生,您没事吧。”
岳峙拉起青梨,神色淡淡地捡起地上的酒杯,“怎么回事?”
“有辆车冲出来要堵在我们前面,但是碰到了维多的车尾,我们也躲闪不及。”来人解释。
“什么人?”岳峙问。
“还没确定,但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我看到上面下来一个人朝维多夫人的车去了。”
岳峙颔首表示知道了,对青梨说,“先下车吧。”
西极领头,他们一个个往下走。
青梨刚迈出车门,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喊声,“阿姐!”
她看到一个瘦高的少年推开维多朝自己冲了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岳峙看到了她的动作,“西极,拦住他。”
西极立马掏出一把枪来对准了少年的头,少年只能满脸愤恨,桀骜不甘地站在了原地,倒是后面的维多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枪指着,发出一声尖叫后差点昏过去。
“岳先生!”维多腿都软了,扶着车屁股被亲儿子撞凹进去的车,勉力站着,“青苏迪!你干什么,你给我回来!”
可是青苏迪没有自己的母亲一眼,他所有的心神都在远远站在岳峙身后,一脸平静,眉目明澈清冷的青梨身上。
“阿姐!我来救你了,我不会让我妈把你卖给那个老男人的,你快过来,跟我回去吧!”青苏迪朝青梨伸出手,满眼迫切的看着她。
青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要说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什么亲人的话,也就只有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这个弟弟对她是很好的,对她怀有真诚的孺慕之情,要不是他,维多根本不可能等到现在才打她的主意。
毕竟印尼这边十五岁就成年了,青家的庄园里,和她关系不错的一个女仆,比她还小一岁,在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死了。
青梨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可以说相依为命的弟弟,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回去,你走吧,苏迪。”
青苏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目眦欲裂,不顾西极手中的枪,就要冲上来,西极看岳峙没有说话,只能把枪收回去然后一把把他拦住,“别逼我啊。”
“阿姐!你跟我回去,我肯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这次要不是她骗我,我绝对不会让你来这里的,你相信我,我长大了,我能保护你了,阿姐,你跟我回去吧。”他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焦急愤怒和伤心,让这个十五岁的少年秀气的面容都扭曲了。
青梨叹了口气,“苏迪,你明知道你母亲和堂哥有不正当的关系,可你揍了他一顿,又和你母亲吵了那么多次架,改变了什么呢?你说能保护我,可你从来也做不了什么的。”
“那他呢,他根本就不是好人,他很危险!”青苏迪愤愤看着岳峙,本来知道岳峙救了青梨的时候他还很庆幸,可在知道对方要把青梨带走后,他看岳峙也跟看敌人一样。
“我知道。”青梨说。
西极拖着那个男人出去半天都没有回来,后来上车就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是湿的,一看就是洗过澡了,可即便如此她还是闻到了一点血腥味,那个男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跟我回家吧。”青苏迪带着祈求最后一次说。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青梨说着笑了一下,“从我出生前到我现在要离开,它没有一刻是我的家,对父亲来说我只是拉扯着我母亲无法逃离的筹码,现在对青家来说,我不过是长得还不错可以交易的货物罢了,我从来都生不由已。”
她淡淡道,“就算我跟着他死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
苏迪明白青梨的那个表情,他知道阿姐不会回来了,他带着最后的期望,“那你把我也带走吧,我不想和阿姐分开。”
“别傻了,以后我就是岳先生的人,我会为他做我能做到的任何事,我的名字也仅仅只是一个工具代号而已,你到底是青家的继承人,怎么能跟我走。”青梨对于跟岳峙离开后的生活已经有了基本的预想,岳峙身边不养废人,她拼了命也会留下,这也是一个让她自己强大起来的机会。
“你不愿意带我走,却要带他走吗?”青苏迪看向了青梨身边和他一般大的少年,他太嫉妒了,眼神像是恨不得冲上来把对方打死。
“你回去还是青家的少爷,加诺真和我一样,都是被带来这里要卖掉的,我不带他走,他也无处可去了。”青梨说完这句看向岳峙。
岳峙感受到她的视线,对她笑了一下,抬脚向登机梯走去,“好了,我也算是给你们时间道别了,走吧。”
青梨拉着加诺真的手紧跟在后面,上了梯子。
西极重重推了青苏迪一把,不屑地嘲笑,“长点本事再来吧,小少爷,别想着自己的阿姐了,先想着怎么管管你那个不安分的妈吧。”
“阿姐!!”
青梨踏进机门,听到青苏迪的大喊,她没有回头,攥紧了加诺真的手。
“阿姐!你等我,我一定会接你回来的!阿姐,你一定要等我!”
青梨已经走进了机舱,她看上去有些茫然,甚至没有心神去关注豪华的机舱内部,机械地跟在岳峙后面,坐在了他的对面。
除非开会或者商议事情,岳峙从来不与人同坐的,梁津刚要提醒,岳峙轻抬了一下手指阻止了他,问青梨,“怎么哭了,舍不得弟弟?”
青梨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脸上挂着泪,她擦干泪,淡淡摇头,“不,是因为高兴。”她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我说过,我身边不养废物,跟我走可未必是好事。”岳峙拿过一个平板,优雅地翘起腿,头也不抬地说,“要想待在我身边,得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个过程可能比嫁给老男人痛苦得多。”
“我不怕。”青梨看着岳峙英俊的脸说。
岳峙终于抬眼看她,“那就好。”
4.初悸(四)
两年后。
青梨绕过山头跑步到山脚下的小镇时,手腕上的表提示她已经完成了今天二十公里的任务,她缓了口气,撩起衣摆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里空气湿度大,剧烈运动后反而容易造成身体缺水,所以她走进自己常去的超市,拿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
说是超市,其实不过只是小镇上最大的一个商店而已,毕竟小镇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
老板的女儿和她算是老相识了,笑着招呼她,“梨小姐,今天跑的是山上的路吗,好几天没见你到镇子上来了。”
青梨点点头,打开柜台旁边的冰柜,拿了一抱包装袋五颜六色的冰棍出来,“玛莎,装冰桶。”
玛莎熟练地拿过一个带提手洗干净的塑料油漆桶,把青梨买的那些冰棍全部装进去,然后又封上了慢慢一层冰,这才递给青梨,“梨小姐,你之前说有个考核,没过以后都不能来这里了,那是过了吗?”
青梨拆开一个冰棍,咬下一块,“明天开始。”
玛莎送她走出店门,“那你可要好好加油啊,我还想以后经常能见到您呢。”
青梨抬头。
小镇唯一的主干道一直往上延伸进山中,这方圆百公里都是岳峙的地盘,象征他权利的和地位的庄园就在最中间最高的那座山头,掩映在茂密深邃的热带雨林中,因为太过郁郁葱葱,再加上阳光照射的角度,那座山看上去墨绿近乎黑色,凌驾在小镇的上面,压迫感极强。
“听说岳先生的庄园里有座白色的城堡,可漂亮了,真的吗?”玛莎一脸向往地看着山头。
“嗯。”
“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去庄园里工作就好了,好想亲眼看看。”玛莎说,“虽然只是打杂也见不到岳先生,但薪水很高啊,我想赚很多钱。”
青梨回头,“你没去上学?”
玛莎摇摇头,“上周就不上了,我都十五了,还上什么学,在家里帮帮忙,想办法工作挣钱才是要紧的,我想去吉隆坡转转呢,以后结了婚可就没机会了。”
青梨没说什么。
这个小镇几乎就是为岳峙服务的,因为他的影响发展还算不错,居民生活也安定平和,不富但足,即便如此,在马来大环境下,条件一般的女孩初中毕业不再读书也是正常的事情,十五岁成年,她们就可以结婚嫁人生儿育女了。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走过来,抱住了玛莎的腿,怯生生地看着青梨。
青梨对玛莎说,“照顾好你妹妹。”然后拎着装满冰棍的塑料桶小跑着上山了。
即便是两年里天天见,大门口的守卫对她进行了检查,尤其是她手里的那个小桶。
因为青梨还不能真正算岳峙的人,她还没有通过考核,所以同样住在主楼,但她的权限和自由度与岳峙的左膀右臂梁津和西极是没办法比的。
推开白色的装饰着蒂凡尼艺术玻璃的大门,细小破空的声音响起,青梨一抬手,就夹住了朝她面门射过来的金属飞镖,“还没到明天。”
说完她又把飞镖扔了回去,又准又狠地扎在了西极手里那个和他脸一样大的,厨房专门给他做的甜甜圈上。
“明天我可是不会放水的,你要是失败被扫地出门,这个飞镖也算是我给你留的一点纪念啊。”西极把甜甜圈上的飞镖拿下来,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上面的巧克力糊了满手,他也完全不在乎。
青梨走进厨房,把自己的冰棍放进冰箱,拿了一根出来塞进嘴里,“我不需要你放水。”
西极靠在门框上,表情嫌弃,“又吃这种垃圾食品。”
岳峙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笑着说,“阿梨喜欢就让她吃,别拘着她。”
青梨看了西极一眼,一口咬掉了半截冰魂,激得头疼,硬忍着。西极对她这种无声的挑衅已经很习惯了,哼了一声没说话。
岳峙往她那边伸过头,“你天天吃,我试试什么味。”
青梨自然抬手,他也自然地含住她手中被吃了一半的冰棍咬了一口,然后皱眉,“全是香精味。”
“我就说吧,那里面只有色素香精和水,一天一根会短命的。”西极得势立马说,“你明天吃坏肚子状态不佳,可不能怪我。”
青梨斜了他一眼,很快地吃掉了剩下的部分,“我一天好几根。”
岳峙摸了摸青梨的头,“明天顺利的话,我带你去星岛,喜欢吃就买点好的贵的来吃。”他习惯把新加坡叫星岛了。
青梨点点头,她无所谓价格,只是因为以前在青家从来吃不到,所以现在对这些零食有种代偿心理罢了,不过贵的肯定好吃,她不会拒绝。
岳峙的话她也明白,如果明天她通过了考核,她就是岳峙大家族的一员,拥有绝对的自由和极高的权限,能够继续留在这里,基本上可以做她想做的一切。
但如果没有成功,她要么离开这里,要么只能沦为底层无足轻重的小卒子,以后也就身不由己了。
两年前刚到这里的时候,岳峙曾给过她两条路让她自己选。
第一就是拿着他给的千万现金,直接离开,以后生死富贵与他再无关系。
第二就是留下来,经受训练和打磨,成为岳峙亲信中唯一的女性,除了工作和任务外的时间,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有的要求,只要不妨碍岳峙本人的利益,都可以被满足。
青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选择了第二种。
没有边界和限制的自由其实是一种堕落,她对自己的认识很清醒,就算拿着巨款离开,她也只能坐吃山空而已,没有上过学,没有任何社会经验,还带着加诺真这个弟弟,她以为的自由或许只有无序和失控。
但在岳峙身边不同,岳峙是她的围栏也是她的靠山,她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强大,至于以后,现在的她根本想不到那么远。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西极当时的话。
“给钱让她走?不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十亿美金的生意泡汤了,我们还要倒贴钱让她离开,是在做慈善吗!给我留下来当牛做马啊!”
她知道,她对岳峙所谓的恩情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可岳峙对她的恩情不止让她离开了青家,还有那她一辈子也挣不来的十亿美金。
如果她真的能发挥一点作用的话,那她留下也不算没有意义了。
“阿梨。”岳峙叫了一声发愣的青梨。
青梨抬头,岳峙的手就伸了过来。他摸了摸青梨纤细的脖颈,侧面的那道伤疤是两年前在印尼的庄园,她为了救他被玻璃划出来的。
“先生。”她回应。
“加油,就算养个阿猫阿狗两年也都有感情了,虽然你的去留由我决定,但我应该不会放你直接走,底层的兵卒可不好干,我不会徇私,你也别逼着我看你去下面吃苦。”岳峙说。
青梨点点头,脸颊无意地在岳峙的手掌上摩挲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和定位,“我会成功的。”
“嗯,不说成功不成功……”岳峙微笑,“别死了。”
青梨看了一眼因为被岳峙变向夸赞了实力而一脸得意的西极,没说话。
“等你成功回来,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岳峙卖了个关子。
青梨也没有追问,“那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岳峙猜到她想说什么,“想见见加诺真?”
“嗯。”
加诺真被送去新加坡读书了,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
她和加诺真认识十年,相依为命,对方比她小三岁,可以说是她带大的,比亲弟弟还亲,要说明天她真的会死,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这个弟弟了。
“我答应你,不管你成功与否,我都会让他见你一面,不过方式得由你的结果来决定。”
青梨顿时很开心,神色平静的脸瞬间有了光彩,独特的深灰色眼睛如同两颗被抛光的石头一样亮晶晶起来,“嗯。”
岳峙没再说什么,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
餐厅里只留下了西极和青梨。
西极推过来一个盘子,没好气地说,“吃吧,明天开始有三天,你可吃不到什么正经东西了。”
青梨看着盘里比她脸还大的甜甜圈,“你为什么要把好事做得跟坏事一样,难不成让别人讨厌你会让你有成就感?”
西极的脸瞬间涨红,伸手就要拽过盘子,“不吃就闭嘴,哪来的废话!”
青梨飞快地拿起甜甜圈咬了一口,“我知道你这种,好像叫……傲娇,正话反说以此来维护自己威严的形象。”
西极深吸了口气,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脸,忍住了想扇她的冲动,“吃你的!”
青梨觉得点到为止,惹急了对方又要打一架,今天本来就跑多了,她不想再浪费任何体力。
“我和你说真的,明天一定要记住,不要放松任何警惕,能跑的时候也绝不要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西极正色道,眼神锐利,不符合他少年感的外表,更符合他二十八岁的实际年龄。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青梨问。
西极顿了顿,良久才说话,“总觉得当初要不是我的那些话,你不会留下,现在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这究竟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青梨奇怪,“这可不符合你岳峙身边第一杀手的身份。”
西极嗤笑,“符合我还算是个人的身份就行。”
“我记住了。”青梨看他,“我是你教出来的,明天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西极“嗯”了一声,起身离开,“早点休息,养足体力。”
“你现在就要去布置陷阱了吗?”青梨问。
西极比了个中指,“对啊,早点把你抓到,我也好早点下班,不爱受那累。”
青梨看他离开,拿起桌上的飞镖,回了自己的房间。
5.初悸(五)
多年压抑的生活让青梨学会了一个基本技能,那就是什么事儿都不会影响她的睡觉,就连她从加诺真那里听到自己会被维多卖给一个老头的时候,她都没有失眠。
这次也一样,虽然在也猜想了考核开始的形式,但她还是很快就睡着了,结果凌晨三点,在她睡得最熟的时候,她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虽然立刻翻身而起应对了,但寡不敌众,还是很快被人按在地上绑住手,蒙住了眼睛。
她知道考核开始了,也没有过多抵抗,任由对方把她带下了楼,站在了客厅里,周围很安静,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静静地在原地等待着。
一只手贴上了她的脸颊,她肌肉紧绷全身戒备,下一秒又自然放松了,因为她知道这是谁的手,对方还温柔地叫了她的名字。
“阿梨。”
青梨没想到凌晨三点,岳峙竟然会特意等在这里送她,“先生,您不用这样,应该好好休息的。”
岳峙往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这个绝对不可以丢,不管你成功与否,这个可以让我定位你的位置找到你,如果不小心迷失在热带雨林,你知道后果的。”
青梨很想摸一下项链,但她手被绑在后面没办法,只是下意识地在岳峙的手离开前用脸颊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好。”
“加油,三天后,我亲自去接你。”
接着青梨就被人带走了,她被送上了一架直升机,飞向了离庄园几百公里外的原始森林。
岳峙的庄园位于新马两国交界的西南方,面对着马六甲海峡,这个方圆一百公里以上的地方从地图上属于马来,但实际上全由岳峙本人掌控,除了山脚下那个小镇,再无其他城镇。
他日常活动其实多在新加坡,坐直升机半小时就能直接到新加坡岳氏集团所在的大厦,顶层是他专用的停机坪,没人会也没人敢拦下他进行检查,与他而言,所谓国境海关形同虚设。
那个小镇其实就是一个物资中转站,一个武装检查点,一道屏障,一个常见作物供给点。
而属于岳峙的这片地方再往外延伸,就是马来一片广阔无人的原始雨林,也是青梨这次要接受考验的地方。
她被从直升机里直接丢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要不是森林里厚厚的腐殖层垫着,近两米的高度,手被绑在身后,她肯定会受伤的。
随着直升机渐渐远去,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她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她什么都听不到。
青梨在地上来回滚了一下,碰到了一棵树,她靠着树干坐起身,把蒙着眼睛的布巾顶在树干上猛地一低头,就把布巾给蹭掉了。
周围是很普通的一片雨林,空气潮湿闷热,没有任何东西,抬头四顾,二十米外一棵树上挂着一个黑色的行军包,里面装着她这三天可能用到的基础物资,所以她必须先得到那个包。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把被绑住的手从屁股下面绕后身前,然后找到一块石头,在上面不停地摩擦,因为青苔湿滑,她用了半个小时才彻底把绳子磨断。
之后她又找到一根藤蔓,在双手双脚上都绕了几圈,增加了和树干的摩擦力后,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飞快地攀上了那棵树,拿到了被挂在至少五层楼高的位置的背包。一个摔下去她应该不会死,但肯定会骨折受伤的高度。
包比她想象的要重一些,里面装了一套特战服,一块保温毯,一把军刀,一包压缩饼干,一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一盒已经受潮的火柴,还有一堆枪的零件,她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把ppk手枪,虽然不是最好用的,但是因为电影《007》的影响,莫名是她最喜欢的。
没有找到子弹。
看来这三天她不仅要跑,不要被以西极为首的十来个佣兵抓到,还要想办法反击,从对方身上获得物资和补给,不然这些东西不够她撑三天的。
她飞快地脱掉身上的T恤短裤,换上了特战服,在衣服口袋里还找到了一个可以卫星通话的耳机,里面没有声音,但为防错漏消息,她还是好好地戴在了耳朵上。
准备好一切后,她观察了一下地形,决定朝高处走。
西极是个狙击手,一定会想办法占据高地,现在假设对方还没有到场,她要先发制人。
结果刚迈出第一步,凌空一声枪响,子弹直接打在了她身旁的树上,打得树皮开绽、木屑四溅。
她立马矮身一个翻滚,藏在了大树后头,心跳如擂鼓,胸腔剧烈地舒张起来。
耳机沙沙作响,西极倨傲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呼吸声太重了,冷静。”
青梨没有说话,克制地咬住拇指来缓解情绪,以防过度呼吸。
“动作太慢了,光是解开绳子就用将近半个小时,换衣服、□□,每个动作都很慢!居然是我教出来的,丢人!”西极不客气地说。
“现在你就在我的瞄准镜里,严格说起来,你已经输了,三小时,我给你三小时让你跑,我保证在原地不动弹,但别人我管不着,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西极说完,耳机安静下来。
青梨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拔腿就开始往山下狂奔!
高处已经被西极占领,她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在三个小时里离西极越远越好,她不光要跑下这个山头,还要绕到另外一个方向,离开西极狙击枪的瞄准范围。
就这样双腿不停地狂奔了半个小时,因为速度太快树林太密,她看着一棵棵巨大的树迎面扑来而后紧急躲过,大脑但凡稍微卡壳跟不上,她自己就会狠狠撞上树干。
在心肺功能到达极限后,她将自己塞进了一棵巨木根部形成的空洞里藏了起来,补充了一点水分和一口压缩饼干。
如果是一个新人,三天的逃生考核以不被抓到为胜利条件的话,或许会选择找个地方好好藏起来,但青梨明白,这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她不知道追捕方除了西极还有谁,但在两年的训练学习中,她深知岳峙的这个佣兵团里都是顶尖的战斗人才,他们拥有超级丰富的战斗经验,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被动躲藏会一直被消耗体力,可能坚持不到三天。
想了想刚才的情况,她咬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原路返回。
来时死命狂奔,回时倒是轻松闲适,毕竟有三天,她又不赶时间。
果然,她刚出现在西极的狙击范围内,对方的声音就传来了,“你想放弃了,居然还敢跑回来?”
“是你自己说的,三个小时你不能动,如果射击的话,那就是你输了。”青梨送上自己的结论。
西极似是无语一滞,咬牙斥了一句,“咬文嚼字,耍小聪明!”
青梨才不管这个,这种战斗不需要光明正大,只需要赢,她上了山坡,回到自己一开始被扔下来的地方,仔细地搜过周边,果然找到了两盒符合PPK手枪口径的子弹,甚至还有一把她用得最顺手的“幽灵”弓弩和十根弩箭。
她就知道。
西极不会无缘无故暴露自己,明明占据了优势,反而主动提出给她机会让她逃跑,作为敌人,这么做的唯一理由就是给她三小时反而能够削弱她。
回忆当时的情况,就是让她没有时间搜寻周围找到武器。
而且别人知道西极在这里,就不会再到这里埋伏,她反而能够放心来去,不用太戒备。
青梨拇指摩挲了一下“幽灵”那触感熟悉的手柄,有了子弹和这个,她从一开始就压抑的不安瞬间消失了。
她的第一把“幽灵”是岳峙送的。
那时候她刚到这里一个月,每天都要进行高强度、挑战极限的军事战斗训练,她没有上过学,还不认识字,很多基础的战斗知识和武器参数对她来说,光是记住就已经很难了,所以训练对她而言,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她被折磨得近乎崩溃,难以找到平衡,始终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步。
那次是她第一次在射击训练中拿到了八环以上的分数,现在想来全凭运气,可没过几天,岳峙就送了她一把定制的“幽灵”弓弩,柄托后面还有镭射的一个“梨”字,是岳峙手写后印上去的。
从那天开始,她的训练进展立马稳步推进起来,两个月后,她用那把弓弩射中了教官,稳稳扎在了对方防弹衣的心脏位置。
这两年她消耗了不少弓弩,每次报废一把,没几天她房间里都会出现一把新的,同样熟悉的“梨”字,每次的笔迹都略微不同,都是岳峙手写的。
一年前她来到这里一周年,基地里的同伴给她办了个party,岳峙没出现,可是晚上回到房间,桌子上又放着一把“幽灵”弓弩。
和之前的每次都不同,便于隐匿行踪的迷彩涂漆被定制成了夺目的芭比粉,配套还有十只芭比粉的弩箭,尾羽还被修成了粉色的心形。
她记得当时看到这个夸张的,颜色根本没法在实战中使用的弓弩时,先是无语了一下,下一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后来她专门买了一个玻璃框,把弓弩和弩箭装进去,挂在了墙上当纪念了。
“还有一小时。”耳机里的沙沙声还在,青梨对西极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换了一条路线又开始继续奔逃。
或许是因为有了最顺手最信赖的冷兵器,这次她情绪非常平静,就连呼吸都很平稳,已经进入了状态。
一个小时后,青梨已经到了另外一座小山头,饥饿感袭来,她决定先找到水源,然后捕鱼为食,不能生火的话,鱼是最容易生着咽下去的食物。
好在雨林不缺水源,她根据土壤的湿度判断方向,很快就找到了一条河,可以抓到鱼。
另一边的庄园,岳峙刚从马六甲的码头回来,正在和梁津看考核情况,西极和青梨的对话都被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梁津皱眉,表情严肃,“这样也可以吗,会不会太轻松了。”
岳峙轻松地靠在沙发上,不以为意,“她并没有违反规则,这是西极自己的问题。”
梁津看他,“先生对她太宽容了。”
“男人窝里就这么一个小姑娘,惯着点也正常。”岳峙嘴角带笑,眼神冷静地看着屏幕上代表青梨的红色光点,附近还有一个绿色光点在不断地逼近中。
他说,“况且,打磨武器也要看情况,刀枪剑戟,不可一概而论的。”
6.初悸(六)
青梨脱掉了衣服,只穿了一身内衣裤,站在河边抓鱼。
在雨林里,湿衣服很久都不会干,一直穿在身上会造成身体不适,引发感冒,所以一定要避免。
武器是她用军刀削出来的木箭,弩箭毕竟只有十支,要省着用。抓鱼她很擅长,还在印尼的时候,她和加诺真为了吃点肉,就经常去附近的河里或者浅海抓鱼,所以她很快就抓到一条鱼,甚至还摸到了几只挺大的河蟹。
她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然后开始洗剥,抬刀的一瞬间,她感觉到后面十米外的树林有什么异动,在一秒之内就拿起了手边的“幽灵”,架在胳膊上瞄准了那个地方。
林中除了偶尔有风穿过时摇动的枝叶,什么也没有。
青梨并没有放松警惕,她一动不动地瞄准戒备了十几分钟,林中终于响起了一个无奈的声音,“我要出来了。”
接着林中一棵大树的后面,伸出了一个男人的手。
“瑞博?”青梨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是我。”一个棕色头发,身高近两米,肌肉发达壮硕的白人举着双手做投降状,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特战服穿得很松垮,张开的领口露出了发达的长满浓密棕色胸毛的胸肌,整个人的姿态也很放松,显然没有把她看在眼里。
“你可以不声不响接近我把我抓起来,为什么故意暴露行踪?”瑞博是岳峙佣兵团的一员,也曾是她在基地训练的教官之一,前海豹突击队成员,实力了得,正因为清楚这些,所以她不觉得对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瑞博笑着要往前走,抬起的脚还没落下,一支弩箭就凌空而来,穿过他军靴上鞋带的环扣,扎在了他身后的树干上。
“别动。”青梨说。
瑞博耸肩,“我承认,是我大意了,也不能算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过来,会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让我有些失神。”
他盯着青梨只穿了黑色内衣衬得肌肤胜雪的身体,上下又打量了几圈,眼神里的欲望根本没有掩饰,像是饿了几天看到新鲜肉的野兽,“这两年,你长大了不少。”各种意义上的长大。
岳峙筹建的这个作为私人武装的佣兵团成员维持在二十人左右,以西极为首,除了正常的安保护卫以外,还会有很多特殊的任务,比如从海盗手里保护货轮,搜集情报等,甚至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任务。
因为伤亡,成员会有更替,超丰厚的薪水吸引了很多退役特种兵和亡命之徒,但没有一定的实力,是加入不进来的,它是岳峙实力的象征。
能力是硬性要求,也是唯一的要求,除此以外的个人喜好,岳峙几乎从不干涉。
这些人都喜欢刺激,花钱满足自己的乐趣,有人喜欢赌,有人喜欢极限运动,有人爱豪车,有人爱飙车,而青梨眼前的瑞博……喜欢女人。
据说他就是因为现役的时候犯了猥.亵罪才会被开除的,假日的时候,时间和钱也几乎都花在了女人身上。
青梨瞥了她一眼,转身走到石板前,放下弓弩,开始快速地洗剥鱼。
衣服上的血渍不仅可能引来猛兽,还有可能招来杀人不见血的毒虫,她本来打算收拾好食物再穿衣服的,没想到会引来意想不到的人。
“要不要帮忙?我这里有盐,能让你的鱼好吃一些。”瑞博走过来,贪婪的眼睛在她几乎光裸的背上来回打转,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双手想要在上面摸一把,感受一下那细腻的肌肤。
青梨把弄好的鱼蟹拿进河里洗干净,然后扔到他面前,“生火,你来做。”
瑞博点点头,拿出包里的瓦斯罐,用熟悉如自己双手的刀将鱼肉均匀切好,快速地烤起鱼来。
青梨则在河中洗掉自己身上的血迹,上岸穿好了衣服。
她动作很快,因为河里可能有鳄鱼,所以也没有深入,水刚没过小腿而已,她知道瑞博在用眼神意.淫她,但她面不改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种眼神,从她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了,只要对方不做什么,她是不会反击的。
鱼新鲜,有点盐就很好吃,青梨吃完了一整条,只给瑞博留了一个鱼尾巴。
因为是第一天,双方都还没有绷紧神经,所以情况要比她想象中的轻松一些,她甚至还饱餐了一顿。
瑞博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食物上,眼前就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尤物在诱惑着他,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吃鱼,青梨那精致的侧脸和下颌上覆盖着的皮肤就像是一块布丁,让他抑制不住想舔一口的冲动。
终于他忍不住伸出手,一点点接近了青梨的侧脸。
青梨倏地回头,静静地看向他,然后慢慢靠近了他。
瑞博背后的汗毛都被激起来了,压下那一瞬的心慌,他张开腿和双臂,做出一个要把青梨拥进怀里的姿势,脸上挂满了笑,“来吧,小美人,听说你还是个处,不如让我来教教你,放心,我不会折腾你太久的,之后的两天我会帮你的。”
青梨看他,像抛光的石头一样灰色的眼眸很沉静,“是吗,被发现我们俩都会被赶出去。”
“天知地知,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的。”瑞博看着已经蹲身在他两腿之间的青梨,手迫不及待地朝她的纤腰伸过去。
下一秒,青梨忽然暴起,抓住他微长的棕色头发往前重重一掼!
瑞博向后一倒,后脑砸在了石头上,眼前一黑,再看清的时候,瞳孔都因为恐惧缩成了针尖大小。
青梨一手扼着他的衣领,一手拿着“幽灵”弓弩,那能够射穿大象头骨的箭尖正对着他的眼睛。
他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干笑着举起双手,“别这样,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再找机会。”
青梨看着他,弓弩又往下了几厘米,瑞博眨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金属质的箭头,“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佣兵团里的女人,美色和身体就是武器,早晚会被利用起来的。”这种觉悟青梨还是有的,她早就有准备自己某一天会因为岳峙的利益被送往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但这是先生决定的,而不是你。”
瑞博冷笑了一声,伪善的面具也四分五裂,“你居然做梦爬上岳峙的床?不是我打击你,你可没有那个资格,他的床可不是靠长相能够上去的。”
“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青梨的弩箭抵在了瑞博的额头,疼得对方龇牙咧嘴,她声音低沉中略微有些沙哑,和她二十岁的年龄很不相称,“我就算是个货品,那也是岳先生买回来的,不是你想动就能动的,你要是再敢对我出手,下一次,我就直接用箭扎出你的眼球,然后放在火上烤!”
瑞博自诩只有在床上才能被女人凌驾,怒火升腾,瞪着眼睛反驳,“那你最好祈祷不要让我在这片森林里再遇到你,到时候把你抓起来你就被淘汰了,岳峙不会再管你,你看我会不会……把你绑起来干到死。”最后那句语气阴狠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我也是看在你在基地教过我的份上”青梨把手中的弓弩移到他的□□,“如果真的有那一刻,我一定在你脱下裤子前毁了你的工具。”
瑞博瞬间软掉,咬着牙没再说话。
青梨用弓弩指着他,一点点往后退开,然后站起身,“把你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动作慢一点。”
瑞博沉着脸起身,慢慢拉开自己的背包,抓住包底,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青梨飞快地扫了一眼,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尼龙扎带,“把自己的手脚绑起来。”
瑞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弓弩,只能照做,他拿起一根扎带伸向自己的脚,突然抬头看向青梨背后,一脸惊恐地大喊,“小心!”
青梨没有回头,在他伸手向腰间的枪套前,一箭射穿了他的大臂。
鲜血四溅,冲击力让瑞博向后一仰,倒在地上大喊了一声,“操!”
“你比猛兽危险多了,我怎么会上这种当,现在我们是敌人,就算是在这里杀了你也是允许的,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青梨走过去,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趁着他被箭伤折磨得痛苦大叫,手脚飞快地下了他的枪,然后用扎带把他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她用扎带在瑞博被箭贯穿的伤口上面绑紧,阻断血液,“忍住。”话音一落,利落地拔出了弩箭,然后用绷带把他的伤口包扎起来。
弄好后,她抓着他的腿把这个体重两百多斤的壮汉拖进森林远离河流,靠在了一块巨石上。
“我已经仁至义尽,下次见面,就是生死局。”她拿走了他包里所有有用的物资,只留下一把信号枪,“等我走了,你就让基地的人来接你吧。”
说完她把瑞博的军刀扎在了离对方两百米远的一棵树上,才转身飞快地离开。
她给瑞博的手脚都绑了四五个扎带,蛮力是无法挣开的,他要是想获救,只能趴着去军刀那里用刀刃割断,两百米的距离不算近,但一路上枝丫石头,再加上他的伤口还有可能招来猛兽或毒虫,在救援赶到之前,够他受罪的了。
虽然能用的物资变多了,但行李也变重了,青梨明显感觉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她看了看远处的山头,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到合适的地方让她隐匿休息。
岳峙已经上了自己那架达索猎鹰10X私人飞机,他要出国一趟,这时西极的消息传了过来。
上面是几张照片,只穿着内衣的青梨和瑞博,最后一张瑞博在地上狼狈爬行,胳膊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了,卫星电话像素有限,但足够看清情况。
【瑞博果然去找青梨了。】西极报告道,【她没要了瑞博的命,自己先离开了,瑞博自己也没用信号弹弃权,看样子还会再去找青梨,怎么办,要我联系基地先把他接回去吗?】
岳峙的眼睛在图片上淡淡掠过,回复:【不用,这样就可以。】青梨和瑞博还有交锋,结果如何,全凭本事。
西极看了一眼电话,就像一直无声的旁观那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7.初悸(七)
那顿新鲜鱼肉的午饭过后,青梨好像才开始正式被考核。
她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但怎么也甩不掉,即使她一顿狂奔甩掉对方,休息不到一个小时,那个人又会追上来。
这次考核的考官至少有十个人,西极是肯定会有的,但一般情况下他不会直接参与进来和她正面战斗,这样她就毫无胜算了,不够公平。
他主要的任务是监督考核,虽说生死有命,但还是要尽量避免恶性事件的发生。
剩下的人里,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找上门来的瑞博,但追在后面阴魂不散的肯定不是他。
她知道瑞博不会放弃,但也绝不会这么能沉住气,不声不响地追她超过了八小时。
青梨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她刚刚才把后面那个人甩掉,她不能就这么被迫消耗体力,所以要抓紧一切机会休息。
布置好陷阱后,她爬上一棵大树,用从瑞博那里缴来的吊袋把自己吊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睡在鸟巢里的雏鸟一样。
这种吊袋材质柔软又结实,防水防割,虽然无法完全防毒虫和蛇,但可以避开其他野兽和绝大部分的毒虫,还能隔绝湿气,能让人安心不少。
而且她还把驱蛇粉洒在了周围的树干上,可以说是很安全了。
虽然比预想中的轻松不少,但将近二十四小时里,她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又在不停地跑动,所以眼睛一闭,她立刻就睡着了。
因为睡得不踏实,她一直在做梦。
六岁以前,即使知道自己有个小三岁的弟弟,父母畸形的关系,但并没有影响她以为自己就是青家的这种认知小公主。
那时候她真的挺幸福的,郁郁寡欢的母亲每天都会对她露出温柔的微笑,会给她穿层层叠叠的公主裙,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会用中文和她说话、讲故事、背诗词,她的中文就是在那个时候学的,但是对方并没有教过她写字。
汉萨·青也一样,每次来的时候都会送她很多小礼物,那些昂贵的零食、玩具,衣服,她什么都不缺,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烦恼,虽然她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比较内秀寡言,但她内心是充实又温暖的。
六岁那年,她不光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汉萨·青几乎没有再回来见过她,对她不闻不问,她被交给正妻维多,从受宠爱的情人之女,青家大小姐,变成了厨房里的灰姑娘,一个女仆,维多的出气筒。
她麻木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要么在十五岁以后被维多卖给哪个男人,要么被虐待到死,说不清楚哪个更悲惨一些。
那十二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她每晚都会自己讲故事给自己听,中文的语调越来越奇怪,故事也渐渐偏离了最初的模样,华人母亲留给她的印迹随着时间就这样渐渐消散了。
直到她去找青苏迪,想让对方给加诺真买点药的时候偷听到了维多正在打电话。
主要有两件事,一个就是要把她一千万卖给一个老男人,一个就是假意买橡胶园给岳峙,将对方引到印尼万隆青家的庄园,然后埋伏击杀,趁乱低价买回岳峙手里那两条印尼橡胶和棕榈油出口的商业线,提高青家橡胶和棕榈油出口的价格,压低运输成本。
岳峙的名字她听说过,从那些和维多商谈的商人口中,甚至是青家的仆人口中。
一个神秘又强势的大佬,被人暗地里称为“东南亚王”,有自己的私人武装,财力武力都很强劲,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那时候她并没有想借此做些什么,维多要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为自己即将被卖掉的命运而感到有些茫然。
她强装镇定从青苏迪那里拿了药,回到了仆人们住的房间,女仆们是狭小的两人间,她和加诺真的亲姐姐一个房间,而加诺真住的男仆们的大通铺房间,就在隔壁。
刚一进门,立刻就有几道猥琐黏腻的视线贴在了她穿着轻薄的身体上,她面不改色地走到加诺真床边,换帕子擦脸,端水喂药,非常淡定。
这里的年轻女仆不仅要干活,还要去伺候维多的合作伙伴,甚至会被男仆们拖去角落里□□,她们真切地呈现着底层的蝼蚁不可反抗的悲运。
加诺真的亲姐姐也一样,她不是不可以离开,可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在她每次陪完客人后给她五十万印尼盾(折合约二百三十元)的奖金,还能免费让她的弟弟跟少爷一起去昂贵的私人学校读书了。
她甚至祈祷自己能够更加麻木,坚持更久的时间,存够弟弟加诺真上大学的钱。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坚持到那一天。
和维多合作要害岳峙的男人过来和维多碰头,加诺真的姐姐去陪酒,听到他们不仅要带走青梨,还要把加诺真一起卖掉。
她奋力地抗争了,却被男人的手下□□后打成了重伤,绝望地躺在床上死了。
临死前她拉着青梨的手,求她,“带我弟弟逃跑吧,求你了,别让他被卖掉,男孩子不一样的,他一定会被折磨死的,他才十五岁……”
从青梨六岁开始,这个姑娘是唯一还把她当大小姐照顾的人,她把对方当亲姐姐一样看待,所以要实现姐姐的遗愿。
她和加诺真拟定了一个粗糙的计划,那就是救出岳峙,然后以救命之恩求得自由的回报。
只因为她依稀记得母亲讲过的故事,美人鱼救了王子,王子为了报答她带她离开了大海。
过程虽有崎岖,但好在结局还算圆满,她离开了青家,甚至还替姐姐报了仇,用吸尘器的头打死了那个害死姐姐的男人。
一切都会变好的,她要通过考核,留在岳峙身边,得到更高的权限和自由,一切都会变好的。
梦境结束,青梨瞬间睁开眼睛,探身钻出吊袋朝着下面开出了一枪!
对面没有任何动静,但她确定有人已经追到了这里。
她钻出吊袋,从树上跳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后躲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里。
举枪静待了半个小时,在她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黑影掠过,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PPK被人一脚踢飞了出去。
她立刻蹬腿起身,朝着对方踹了一脚,但是被对方灵活地躲开了。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月亮已经落下,时间是后半夜,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睡超过了五个小时,看来对方对她相当心慈手软。
就连战斗也是,她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格斗技巧绝对在她之上,但对方没有让她赢,也没有让她受伤。
她意识到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考核的目的并不是要她赢过哪位考官,而是要在考官的追捕下坚持三天不被抓到,所以她现在的目标不是打赢,而是顺利逃跑并摆脱追击。
余光中她看到一丝发亮的线,明白这位考官并没有破坏掉她的陷阱,只是避开而已,所以她还可以利用的。
她一边打一边往那边退,瞅准机会从腰带上的包里抽出一支飞镖扔出去,这一瞬间的分神让她挨了对方重重一拳,脑子都被打蒙了,口腔里瞬间充满了血腥味。
她倒在地上,对方立刻欺身而上,她连忙滚了两圈,对方也紧追不舍,眼看着手就要抓住她了,指尖却倏然远离。
对方的脚腕被绳索套住,整个人被吊在了半空中,然后他靠着强大的核心力量,手持军刀立刻就要弓身起来割断绳子,但没有成功。
因为青梨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抓住了他的胳膊,还给他打了一针。
男人动弹了几下,麻药的效果就出来了,他平静地放弃了挣扎,“真是不留情啊,青梨。”
危机解除,青梨瘫在地上喘气,“把我牙都打松了,你也没怎么留情啊,陈赛师傅。”
陈赛是团队里除了西极以外唯一的华人,也是资格最老的人之一,他从岳峙十几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西极也是他一手培养,是个合格的保护者。
现在基本上已经不做危险的任务了,专门负责管理基地和佣兵团,配合西极的工作。
青梨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来考核。
她起身走到一棵树后,把绳子在胳膊上绕了两圈才解开绳扣,然后用脚抵着树干,把肌肉已经松弛的陈赛放到了地上。
要是别人她不会这么做,但是陈赛已经四十多了,感觉要是这么倒吊一会儿,可能会直接上天。
“怎么?同情我老了?”陈赛的嘴唇也麻痹了,又戴着面罩,青梨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怕你跑得太快再追上来。”青梨把他带到一棵树边,用对方包里的绳子密密实实地缠了好几圈,然后又撒了一圈驱蛇药,“这样才比较保险。”
陈赛叹了口气,“我果然是把老骨头了,你把我的信号枪打了再跑,让岳峙派人来接我回去,你们年轻人玩吧。”
青梨点点头,收拾好行李,从他包里拿了食物和子弹,这才打出信号枪,然后丢下信号枪就跑。
“喂,哎……喂!这丫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陈赛无奈地笑笑。
8.初悸(八)
岳峙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梁津已经在客厅工作了。
“青梨把陈叔淘汰了。”他对岳峙说。
岳峙端起温度刚好的咖啡喝了一口,“陈叔放了几吨的水吧。”
“能让陈叔为她放水,这种人格魅力也算是她的能力。”他想了想又说,“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她出生的地方已经确定了,找到了出生证明和一张照片,男方那边只能确定国籍,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人。”梁津抬头,“要一起告诉她吗?”
岳峙站在窗前沉默了一会儿,“不,你先把出生证明和照片给我,至于她父亲的事情,先不要说。”
梁津蹙了一下眉,似乎对这个安排有些不能理解,但他从来都不会质疑岳峙的决定,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岳峙现在在泰国,他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似乎能看到青梨在原始雨林中疲于奔命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别看她不言不语的,可是很狠辣的,要是让她知道了,估计会立马杀回印尼去,所以先别说,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
之后的时间,考官们的行动都缜密而又急促了起来,青梨好几次都差点被抓到,全凭着一股顽强的韧劲逃脱了。
如果是在荒漠戈壁,没有那些层层叠叠的植物和大树,好几次她都想干脆从山坡上直接那样滚下去,累得她再往前迈一步,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脚砍下来。
她经历了好几场互搏,大臂被割开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怕血的味道吸引来毒虫猛兽,她不得不用绷带和衣服死死地缠了好几圈,在这种湿热的环境下吗,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每次摆臂都刺骨钻心地疼不说,还让她发起了低烧。
离结束还有两个小时,这是她生命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她知道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几次举枪,却因为跑动而无法瞄准,子弹很快打光,就在她换弹匣分神的一瞬间,那人就从背后扑了上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压倒在地。
因为惯性,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青梨趁乱拔出后腰的军刀就朝对方捅去,却被对方同样用军刀给格开了。
刀刃相接的声音尖利刺耳,黑夜中似乎能看到火花,硬力碰撞,震得青梨手臂发麻。
她的四肢被死死压制住,对方的脸近到可以感受到呼吸,她终于借着林中透下的一点斑驳月光看清了对方那深棕色的眸子,是瑞博。
“我说过,被我再次抓到,不会有你好果子吃吧。”瑞博粗重的喘息着,看着她一脸狞笑,一把抢过她手中没有子弹的枪扔到了远处。
即使状态最佳的时候,青梨都没有几率能够靠正面搏击赢得过瑞博,更不要说她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到了现在,即使她死在瑞博手里,也不会束手就缚,更不要说出卖色相来换取考核通过。
她借着身体的柔韧性抬起上半身,一口咬住了瑞博的耳朵。
“啊!”瑞博一声惨叫,手中的军刀下意识地卸了力道。
青梨撤回胳膊,身体一偏,在瑞博的军刀扎在她肩膀的同时,她的刀扎进了对方的腰侧。
瑞博闷哼了一声,整个人都瞬间瘫软了,两百斤的身体如巨石一般压在了青梨身上。
青梨感觉自己的那一刀已经拼尽了全力,但实际上她胳膊受伤,身体疲累,再加上瑞博穿着厚实的作战服,那一刀其实并没有扎到要害。
她奋力推开瑞博一点,蹬着腿往外挪动身体,但没有逃多远,就被咬牙切齿的瑞博抓住脚腕给拖了回去。
青梨用军刀去扎瑞博的手,“放开我!”
瑞博的手背被扎得鲜血直流,但他没有松手,把青梨拖回来死死压住,夺过她手中的军刀,一掌压在了她大臂层层包裹的伤口上,甚至还用拇指去抠她刚才被刀尖扎出的伤口,“还是我教你用刀的,你真的以为能赢过我吗?”
青梨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叫,剧烈的疼痛让她半边身体几乎都失去了知觉,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有一瞬间的飘离放空。
等她从昏迷的边缘重新集中心神,瑞博已经骑在她身上,撕开了她的半边衣服。
黑暗的森林里,她玉白莹润的身体好像在发光,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像一条条蜿蜒漆黑的小河,汇聚在她锁骨窝里。
瑞博抹了一把她肩头的血,放在嘴边舔了一下,“你已经失败了,估计会被发放到底层去,当当夜总会的保镖打手,甚至是性.筹码去为岳峙交易,不如先让我给你涨涨经验。”
他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让他这么狼狈,就有股压不住的火。
青梨急促的呼吸,疼痛反而让她冷静了不少,她看着瑞博一点点接近的脸,蓄力到腹部的肌肉都发痛,倏地抬腿,给了瑞博胯.下一膝盖。
这种剧痛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瑞博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浑身僵硬,然后被青梨从身上掀了下去。
幸好还有背包在后面撑着她的身体,她捂着胳膊起身,沉默不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她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这种时候,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所以森林里非常的黑,青梨利用身材的优势,在较矮的灌木丛中躲藏逃跑,但却没有办法不发出声音,所以她能感觉到瑞博还在后面追着她。
要不是因为对方腰侧和胳膊也都受了重伤,她早就被追上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追逐,青梨一次次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但看时间,过去了才几分钟而已。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然后掉转方向朝另一边跑去。
瑞博在后面看着周围的树木慢慢变得稀疏,不由得笑了一下,他看出来青梨已经慌不择路了,这个时候应该深入丛林才能得到一线生机,对方反而朝着地势低,树木少的地方跑,虽然能够节省一些体力,但也根本没办法隐藏行踪了。
他因为疼痛、疲惫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露出一个嘲讽又自满的表情,看着前面影影绰绰露出来的纤细身影,不紧不慢地往树干上放了一枪,高声喊道:“别跑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放心,我对女人其实是很温柔的。”
青梨没有停下来,依然在跑。
渐渐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波光粼粼的河面让青梨的身影更加明显了。
她膝盖一软,被枝条绊倒在地,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几乎是爬着来到了河边,靠在一块石头上气喘吁吁。
“这地方也不错。”瑞博左右看了看,“你给自己挑了个不错的地方啊。”
瑞博一边靠近青梨,一边扔下自己的背包,解开衣服领口,眼冒精光地看着青梨被撕破的衣服下露出来的一点点皮肤。
“别动。”青梨声音虚弱而又冷静。
瑞博这才看清楚,对方手里那把涂装特殊几乎不会反光的“幽灵”弓弩,冷厉的箭头正对准着自己。
他的后背瞬间全是冷汗,汗毛也都立了起来,两人相距不到三十米,被弓弩瞄准的恐惧不亚于被枪瞄准,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腰间的枪。
结果手刚一动,钻心刺骨的剧痛就从他的掌心瞬间蔓延到了全身,他被惯性扯倒在地,捂着被弩箭贯穿的右手手掌,痛的浑身紧绷,“啊!我操!”
“我说了,别动。”青梨换上了最后一支箭,“这是我最后一支箭,所以我会直接瞄准你的心脏。”
“我他妈看过了!你已经没有箭了!”瑞博暴怒着大吼。
青梨轻笑了一声,“西极说的对,你要是但凡长点脑子,也不会因为丑事被军队开除,在岳先生手下,薪资也不会只排到后几位,这么多年了,岳先生从来没有让你一个人单独执行过任务,都是有原因的。”
“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脑子,也没有眼睛吗?”青梨反问。
瑞博这才认真地看了一圈周围,“你……这是那天你抓鱼的地方,你刚才是故意摔倒的!”他才意识到青梨根本不是慌不择路,而是特意往这边跑的。
这里有两支箭,一支是青梨威慑他的时候射在他后面的树干上的,一支是她射穿他的胳膊,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拔出来扔在一边的。
即使箭头有些磨损,降低了锋利度,但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下,射穿他的身体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应该早点发现的。”青梨说。
瑞博看着自己的手掌,箭头后面向后弯起,类似倒钩,硬拔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和大臂不同,手掌有极其丰富的神经和血管,肌腱筋膜之间连接紧密,稍有不慎,他的手可能就废了。
此时从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是接应的人来了,离结束还有不到半小时,预示着三天七十二小时的逃生考核,青梨已经锁定了成功。
瑞博很不甘心,“算我小看你了,你以为过了今天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最好时时刻刻紧绷神经!”
“过了今天我就是正式的队员了,队员禁止私斗,你要是敢对我出手,岳先生也不会放过你的。”青梨根本不受他威胁。
瑞博已经看够了她这张处变不惊,从来没有把她看在眼里的脸了,他一把抓住手掌上的弩箭,大吼一声,开始往外拔,疼痛让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但也阻止不了他,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给青梨一点颜色看看。
青梨蹙起眉头,因为失血,她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瑞博蹲下了身体,她的弓已经失去了瞄准目标,但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她依然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地紧盯着。
瑞博看似在拔箭,其实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眼尖地看到她身体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女人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不到一秒之内他就拔出了后腰的另一把枪,用左手瞄准了青梨,而青梨也果然如他所料,没有做出任何及时的反应。
子弹已经上膛。
“瑞博,够了。”瑞博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岳峙沉稳的声音,“考核已经结束了。”
瑞博心里一凉,抬头一看,黑色的直升机已经来到了上空,即使背光看不见,他也知道,岳峙身边一定有西极在,西极手中能够把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轰碎的狙击步枪也一定瞄准了他的头。
“BOSS,时间还没到,她已经失败了。”瑞博不甘心地说。
“你们两相对峙,最多算平局,只要没有被抓,青梨就赢了。”果然西极的声音响起。
瑞博不甘心地收起枪,看着已经昏迷歪斜在地上的青梨,眼神发狠,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了一点点而已,下次他一定要找到机会,好好收拾这个女人!
岳峙从直升机的软梯上下来,走到青梨身边,揽起她虚软的身体,“阿梨,还醒着吗?”
青梨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抬起还能动的胳膊勉力攀了一下他宽阔的脊背,就彻底晕了过去。
岳峙把人打横抱起来,没有回头,但话是对瑞博说的。
“瑞博,我从来不用女人当性.筹码,不然我养你们是为了什么?”
9.初悸(九)
青梨睁开眼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胳膊的剧痛。
她不用看都知道伤口肯定因为腐烂化脓被清创了,疼得她浑身冒汗。
坐起身体,她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项链。
那是考核开始那晚岳峙给她的,里面装着GPS发信器,项坠就是一个光秃秃的,两厘米见方的金属片。
但现在金属片上被刻上了文字,是她的名字和血型,相当于一个士兵牌,是她正式加入岳峙武装的象征。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血型下面的一串数字。
【2000.10.10】
根据她对士兵牌的了解,这串数字应该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一个没有户口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岳峙又是怎么知道,还把它刻在士兵牌上的呢?
她用枕头旁边的医用吊带挂好伤口已经缝合好的胳膊,单手把士兵牌戴在脖子上,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墙上玻璃框里芭比粉色的“幽灵”弓弩,才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岳峙和梁津正在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说工作的事情,另一边的沙发上西极捧着一个超大桶的冰淇淋正在往嘴里塞。
岳峙抬头看她,眼神柔和,“伤口怎么样?”
很疼,但青梨只是摇了摇头,“还好。”
岳峙朝对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恭喜你通过考核,作为只训练了两年的新人来说,你做得很不错。”岳峙对她的表现给予了肯定,然后接过梁津递过来的档案袋放在她面前,“这是给你的,就算是礼物。”
青梨拿过档案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三张卡和好几张纸。
“这张黑金卡是梁津西极和你才会有的信用卡,没有额度,可以随便刷,由我来埋单,这张是以你的名字办理的储蓄卡,因为你通过考核,过去两年我也算你为我工作,但因为没有执行过任务,所以没有提成,里面只存了每月五千美金,共计十二万美金的最低薪资,这是你自己的钱,粉色那张是你的身份证,登记在我新加坡的房子名下。”
标签:
用户评论
这个童话故事听起来好紧张啊,女主角怎么这么勇敢!
有13位网友表示赞同!
感觉后妈是那个坏蛋角色,想看看女主如何对付她。
有20位网友表示赞同!
救岳峙是个明智的决定,不知道女主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挑战。
有12位网友表示赞同!
故事名字就像是一个冒险的开始,期待故事里有多少惊险。
有11位网友表示赞同!
这个标题就让人好奇,女主角到底有多强大。
有12位网友表示赞同!
喜欢这种智斗的故事情节,看谁手段更高。
有7位网友表示赞同!
救岳峙?感觉是女主的依靠,不知道她俩会有怎样的命运。
有8位网友表示赞同!
故事里的后妈看起来像个恶毒的巫婆,真是让人期待她的反派戏份。
有19位网友表示赞同!
女主角一定有很多苦衷才不得不这样决定吧,好心疼她。
有10位网友表示赞同!
女主角给自己找个靠山的做法挺聪明的,不知她能否成功。
有9位网友表示赞同!
不知道这个故事里会有多少宫廷斗争和阴谋诡计。
有10位网友表示赞同!
这个标题感觉有点武侠江湖味儿,期待故事里的江湖恩怨。
有20位网友表示赞同!
女主肯定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她不会这样冒险。
有16位网友表示赞同!